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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87.她不信,他會這麽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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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兩日,輕悠陪著母親姐姐們打點行裝,並找來了之前為她送過禮物的那家運輸公司,來的還是那位殷情的送貨員。

不知道是有意,還是這送貨員真是個負責盡心的人,不用他們過多交待,就說把他們家的物什都偽裝成了普通貨物,還送給他們兩節車箱做專列,不用怕被人查到。

輕悠欣然接受,私下裏也給了送貨員不少好處,送貨員卻推手婉拒,只說“貴府有貴人相助,定能吉人天相”,這讓輕悠更肯定了心中的猜想。

一時間,即感動,又感慨,更忐忑。

也許,在外人眼裏,她真的就是個賣國賊吧!可是她已經沒有精力想那麽多大道義,她只是蕓蕓眾生裏一個普通的小小女子,現在,她只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夠安全脫險,萬事無憂。

如果上天真有報應,那麽,她寧願這些報應都落在自己頭上,讓自己一個人去贖罪就夠了。

在心裏又默默念了念那個名字,她打起精神,幫母親打典家務。

由於軒轅清華走得匆忙,之前商量搬遷大事時,她才將事情告訴大家,大家也都吃了一驚。

她到小叔房裏打點東西,看到小叔留下了不少準備給她和亞夫的東西,不禁又有些難過。

這時候,一個小丫環慌慌張張跑進來,叫著“七小姐”,她急忙將東西收撿起來。

訓斥道,“有什麽事慢慢說,一驚一咋的,要讓外人瞧見,別人還以為咱們軒轅府上又鬧什麽幺蛾子了。沒事兒也被你們叫出事來!”

小丫環嚇得收斂表情,才哆嗦著嗓子將事情報來,“二奶奶請七小姐去院裏瞧瞧,說五小姐叫疼,可能要臨盆了。”

輕悠立即跟小丫環往外走,一邊問道,“可有去請了婦產科大夫過來?接生婆在幹什麽?”

最近事情太多,她哪裏還記得家中還有個大孕婦,這會兒聽說,心底便有些過意不去。

到了二房院落,卻見一對婆子端著銅盆熱水,邊走邊低聲說著小話,完全沒有孩子即將臨盆的急切感,不免讓人奇怪,遂逮住人喝問,嚇得兩婆子立即跪地求饒。

現在她在家中的地位,早不比以前,似乎僅次於父母姨娘了。這兩個婆子正是早就給錦繡請好的接生婆,一問才道是二娘太過緊張女兒,其實像今天這樣的疼痛感,近來一周左右都有,還沒到真正要生的地步。

聽完婆婦的話,輕悠也明白,其實二娘就是想讓她親自過來看看,同時也讓全府的下人瞧見,給沒了婆家即將在娘家生產的錦繡漲點兒身份和臉面,畢竟這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,加上錦繡又沒有幫到家裏什麽忙,同輕悠的情況大不相同,以後若沒個依持還住在家中,難免招來閑話,可能母子二人都會受歧視,被欺負。

想明白這一層,輕悠輕嘆了口氣,進屋安撫二娘和五姐。

這敘完一番話出來,輕悠想了想,又決定出門去買些嬰兒用品,以實際行動表達她的心意最妥當。

跟父親說了出門的緣由,他仍有些擔心,也沒阻止,只叮囑輕悠註意安全。

輕悠知道父親並不希望自己在這節骨眼兒上,在外走動。

畢竟,織田亞夫的身份在那日被當著眾多族人的面揭穿,只怕流言外洩,又給她惹來事端。沒想到,這已經過去一天時間,外面也沒什麽大動靜。

大哥猜想應該是六姥爺更好面子,怕引來外人對軒轅族的猜疑和詬陷,才勒令族人們三緘其口。但這樣大的事,只怕紙包不住火,遲早事情會漏出去。所以也讓家中人非必要,不要出門,以免節外生枝。

此時,芙蓉城已至初冬,平日天色都較為灰暗,這才下午,已經昏沈沈地宛如黃昏時間。

輕悠穿上素色大衣,戴了頂黑紗毛呢帽子,坐車出了屋。

馬路上,不時有巡邏的士兵列隊走過,肩頭扛著槍,軍帽歪戴,手裏還夾著煙桿兒,偶時見了漂亮小姑娘還上前挑戲一番,讓人不安又厭惡。滿地飄落的金黃色銀杏葉,打著旋兒,堆在街角,滿城透露著一股寥落衰敗的亂世之相。

輕悠在洋人聚居的大街上的一家百貨商店前下了車,這裏相對別處來說治安要好得多,她一眼就看到了街對面格式相當東晁化的大使館,不禁微微失神。

就在此時,路邊出現幾個賊眉鼠眼的人,正交頭接耳,對著輕悠指指點點,在輕悠進了百貨商店後,也尾隨而入,各人手中藏著異物。

“小姐,您家寶寶多大了?”

“我們店裏今天新上的冬裝,漂亮了,買整套的話還有特別優惠哦!”

看著琳瑯滿目、粉嫩可愛的娃娃衣,輕悠出行的緊張感一下松馳下來,拿起一雙軟軟的小布鞋,看得出神。

心想,如果當年自己的寶寶沒有出事,也有小九兒那麽大了。

她微微一嘆,讓殷情介紹的售貨員楞了楞,她立即擡頭笑說要給未來小侄兒或小侄女辦制嬰兒裝,售貨員立即將她領向嬰兒區。

還沒走到,突然從三個方向沖出一群人來,對著輕悠潑油漆,她嚇了一跳,立即將售貨員推了開,就被濺了一背,惹得附近客人全驚叫著跑掉。

“潑你個臭不要臉的東洋情婦!”

“軒轅輕悠,你真他媽不要臉,竟然做東洋鬼子的女人,賣身求榮。”

“臭女人,不要臉的賣國賊,仗著東洋鬼子的撐腰,欺負咱們亞國人!”

“不要臉,潑她,快潑她,讓她不要臉地出賣自己的民族和國家,真不要臉!”

“火,把火拿來,絕不能讓這賣國賊、狗汗奸跑掉——”

“火來了,哎喲!這,這人也是個東洋鬼子,大家小心啊!”

十郎護著輕悠就往外跑,場面一片混亂,輕悠身上染了太多的油漆,這要是有一點兒火星子,必然不可收拾。好不容易沖出百貨店,沒想到外面埋伏的人更多。

她們兩左突右進,逃脫不得,剛動手就被眾人吆喝得厲害,街上的人被越來越多地引了過來,那幫鬧事者趁機大肆宣傳,惹得更多的人義憤填膺,朝他們扔瓜果。

“小姐,你快走,我來對付他們。”

“不行,十郎,人太多了。”

輕悠不得不對平民動了手,勉強跟著十郎鉆出了人群,朝他們停放在街對面的汽車跑去,突然,幾個腥紅的小亮點,同時朝輕悠扔了過去。

“小姐——”

十郎一眼就看到,撲上去想要擋掉那些可怕的火星。

要知道,這油漆遇著火就燒,輕悠身上潑了不少油漆,那要燃起來非得毀容不可。

可惜十郎的身子嬌小,哪裏掩得住輕悠。

正在這時,一道人影從側方沖了過來,展開一件寬大的黑色撲風,一把將輕悠包了起來,背身擋住了那飛來的幾個打火機。身上的羊毛毛衣立即被點燃,多虧跟著一起沖來的同伴用力撲打,迅速滅掉了火星,可多少還是被灼傷了皮膚。

與此同時,待頭傳來一聲刺耳的警哨聲,兩輛警車開了過來,穿著黑色警服戴著青天白日國徽的國民政府警備軍沖了過來。

“愷之,你怎麽會來?”還那麽及時,好像太湊巧了點兒。

姜愷之觸到那懷疑的眼神,心頭一疼,臉色瞬間沈了下去,也不回應,拿出帕子扔給輕悠,就再不理她。

果然如大哥所說,他之前算計了她,現在她看他的所作所為都帶上了有色眼光。

前面開車的副官連忙解釋,“七小姐,其實從你們出門起,三少就……”

“閉嘴,開你的車。”

輕悠汗顏,忙給姜愷之道歉,又問有沒有汽油,想要擦油漆。

副官指說後備箱裏有,就要停車給她們拿時,就給姜愷之一口喝住了。

“又胡來!這汽油的揮發性很強,有一點兒火星兒都會引燃整個空氣,油漆一沾火立燃,你是不是還沒折騰夠,毀了自個兒名譽,還想毀容嗎!少廢話,開車,去芙蓉園,我讓老嬤嬤幫你清洗。”

輕悠暗罵自己一句,乖乖應承,“對不起,愷之,我太魯莽了。最近五姐要臨盆了,我才想出來買點嬰兒用品,安撫一下她……”

姜愷之一直不應聲,也不看輕悠,逕自扭頭看著窗外,到了芙蓉容也沒像以往紳士地替輕悠開門,輕悠嘆口氣,猶豫著,還是跟著進了門。想到待會兒回家時,還得偷偷走後門,也不知道消息會不會已經傳回家了,為以防萬一,還是……

“十郎,等一收拾好,咱們另外找人買些嬰兒用品。免得我爹和二娘他們起疑擔心。”

輕悠低聲跟十郎商量著。

沒想姜愷之竟沒走遠,回頭一聽到這話,又來了氣,“還想回去再被人潑一道嗎?行了,進去換衣服。東西我派人去買!還楞著幹什麽,要我親自幫你換!”

說著,伸手就來,嚇得輕悠往後一跳,連聲說“不用”,跑進屋子關上了門。

副官看著這一幕幕,只得嘆氣去請婆子來幫忙。

……

芙蓉園,另一間屋中。

“消息這麽快就傳出去了?潑油漆?抓到的人都說了些什麽?”

“都說是從軒轅族人嘴裏得知,氣他不過,自動自發組織的反汗奸行動。”

姜嘯霖放下手中的《資制通鑒》,起身走到窗邊,撥開一扇,朝樓下的跨院裏看去,便看到剛換好一身玉蘭色旗袍的女子,披垂著一頭柔滑瑩亮的長發,絞著手,垂著頭,站在弟弟面前,吱吱唔唔地不知說些什麽。

他輕輕一哼,目光深邃綿長,“自動自發組織?那怎麽不直接鬧到軒轅家去攔人,一定要在大街上。她也不是個傻的,還敢大張旗鼓地在外面走動。

這暗中監視,一路跟蹤,還認準了人,算好時間地點在公眾場合出手,鬧得滿城皆知,還捎帶上愷之這個有心沒眼兒的傻瓜,跟著一塊兒攪進去。到時候我們想將人都護走,也要變成包庇賣國賊和汗奸的幫兇了。

這背後設計的人,確是個心思細膩的,一箭雙雕啊!”

秘書長聽了,也著急起來,“大人,現在可怎麽辦?三公子肯定也知道自己被人利用,可他對這軒轅家的七小姐這麽執著,肯定不會坐視不管。

這事要真傳出去了,不正是給丁家那幫人漏子鉆,即時他們在議會上策動其他人進行大總統的換屆選舉活動,一定會獲得更多的支持。若現在不想辦法,到時候我們就會特別被動……”

姜嘯霖舉手打斷了話,又輕輕將窗戶推得更開。

那白玉蘭般的人兒,忽然綻開笑靨,朝弟弟俯身行大禮,那頭光滑如水的青絲順著肩頭漱漱滑落,絲絲縷縷飄浮在空中,撫過那張瑩白漂亮的側臉,很難讓人移開眼。

砰地一聲,窗戶被重重合上。

姜嘯霖的臉色落在燈光的陰影裏,讓已經習慣他天生威儀的秘書長莫名地覺得更壓抑了。

“此處不亦久留,立即安排飛機回南京。”

“是。”

秘書長退出房間,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兒。這時警衛長匆匆而入,手中拿著幾大疊的報紙雜志,低聲對他說了句“大事不好”,看了眼那報紙上的頭版頭條,甚至還是非常清晰的彩印版,秘書長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。

先說彩色照相機,在當時也只有真正的權貴上流們才玩得起的。更不用說彩印報刊,在當時可謂是個相當稀罕的物件,雖然已經發明成功,但就廣泛應用於民間,仍然是百年之後的事了。

就眼前來說,對方突然來這一手,花了這麽大手筆,故意用清晰的彩印報來發布這條轟動的大新聞,分明就是向他們發出赤果果的挑戰!

……

輕悠輕聲問,“愷之,謝謝你。你的傷,好些了麽?”

姜愷之額頭一叫,難以抵制地低吼,“你連聘禮都退回來,還來多此一舉幹什麽。我不需要同情!你要走就快走,不要,不要等到我後悔,真把你囚起來一輩子!”

輕悠嚇得退了一步,“愷之,難道你真要我以後見了你,大家就像陌生人一樣,不理,不問,完全無視,裝做從來也不認識麽?”

“哼,只要你做得到,我也可以!”

他雙拳重重一握,覺得自己此時的態度蠢得就像十幾歲的小鬼,可笑至極。可偏偏忍不住……

再強悍自信的男人,在面對感情時,似乎都會變得弱智無能,手足無措。

“愷之……”

輕悠難過地低下頭,知道自己不該這樣扭扭捏捏,直接離開為最佳。

可若她真這麽做,就不是姜愷之心中最愛的女人了。更就不是軒轅輕悠了。她性子堅定,韌性極強,可內裏比誰都容易心軟。

難怪世人總說,愛情就是把雙刃劍,不管你優柔寡斷,還是幹脆利落,都必然傷人,更傷己。

兩人又沈默良久。

輕悠決定離開,說,“你大哥來了,我也放心了。之前沒機會,這次能不能請你替我跟他說了謝謝,謝謝他為我們的家人和族人們爭取時間,還答應護送我們離開。”

“七小姐不用客氣了。”

回應她的是正從月洞門裏大步走來的姜嘯霖,那強悍如泰山般的迫人氣勢隨著他的靠近,迅速激升,輕悠下意識地朝姜愷之身邊移了一步。

這小小的動作看在姜嘯霖眼裏,眼神黯了一黯。

“我有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要宣布,正好七小姐在,我就不用再托人跑這一趟。”

目光迅速掃過輕悠,最後落在弟弟身上,“愷之,我們必須馬上回南京。一個小時後,就起程。”

“大哥,怎麽回事?發生了什麽?”

秘書長將那疊報紙遞給姜愷之,同時也遞了一份給輕悠。

顏色鮮麗的彩色照片在第一時間沖進眼中,讓兩個人都僵住了目光,瞳孔慢慢擴大。

“東晁帝國最光芒萬丈的親王殿下,蒞臨上海東晁租界,參與其投資興建的第一家全上海最大的電器洋行的剪彩典禮。”

“光德親王殿下,在東晁帝國享有極高的威名,曾為現任東晁皇帝陛下譽為——可與日月同輝,其無與倫比的風采和高貴優雅的談吐,瞬間風糜整個上海社交界。”

“近日,光德親王殿下頻頻與英國公爵夫人瑟琳娜女士密會,常見兩人一起出席上海各大名流的社交沙龍。”

“光德親王一擲千金,在上海租界內購置一套豪華海景別墅,據傳聞,此為金屋藏嬌之地,瑟琳娜夫人時有出入。瑟琳娜夫人談及光德親王時,容光煥發,言辭甜蜜,儼然如陷入愛河的女人,並說今冬將在別墅中舉行萬聖節晚會,邀請全上海的名流參加。”

亞夫現在上海!

雖然有些驚訝,但這又是在意料之中。因為小叔現在上海就醫,他那麽擔心小叔的病情,一定會陪在小叔身邊的。

可是,這些新聞下面的深意,似乎讓大總統姜嘯霖非常震怒。

“大哥,我們今晚就走,那輕悠他們……”

“你都自身難保了,還有功夫擔心他們。”

是的,姜嘯霖是用著微微動怒的聲音截斷弟弟的反駁,不容置喙地下軍令。

“可是你之前已經答應寶仁大哥,要帶他們一起離開的。您現在說走就走,不是失言而肥嗎?”

姜嘯霖轉頭問輕悠,“七小姐,你可聽你大哥說我要帶你們一家人走?”

那雙盯來的眼眸寒意森森,輕悠心頭莫名一跳,直覺不安。

姜愷之也朝她看了過來。

她道,“沒有。大總統日理萬機,怎麽可能帶著我們一家上百口人走。你們在這裏數日,幫我們穩住了張大帥,我們已經托關系找熟人打包轉運家中重要物件了。愷之,你別怪你大哥,這事是你理解……”

倏然失聲中,一個悶聲響起,剛剛還直挺挺瞪大眼站著的男人突然昏倒在地。

輕悠退後一步,十郎立即護在她跟前,警惕地看著那個動手打昏了姜愷之的警衛長。

姜嘯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,仿佛剛才這背後暗算弟弟的一手,稀松平常,他看著輕悠的眼神也沒有絲毫變化,聲音低沈得仿佛能墜入人心的大山:

“你還不笨。現在,我派人送你回去,警備處的人會派出便衣護送你們出城,之後……”

輕悠立即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,接過話,“輕悠代我爹和我們全家,感謝大總統為我們設想這麽多。如果還有機會,我會跟愷之解釋。”

“不必了。你快走!”

姜嘯霖大手一揮,背轉過身。

輕悠咬了咬牙,“不管怎樣,謝謝您的慷慨相助。”

然而,身後又傳來聲音,“軒轅輕悠,你該知道今天的事不是偶然,這幕後指使之人是誰,你也該心裏有數。

那個男人倒是夠狠心,拋下你另結新歡,連半點情份也不念,還任你為人欺辱,更逼我帶走愷之,完全不顧你家人死活。

他在上海灘聲色犬馬,妄想結交名流以染指我亞國領土,其心可誅。若你還自認是亞國人,希望你為了你的家人,好自為知!”

輕悠捏緊手指,道了聲“謝謝關心”,轉身頭也不回地走掉。

她沒看到,在她轉身的一剎,姜嘯霖回了頭,看著她的背影,眸色越來越沈,越來越重。

……

車上,輕悠憂心忡忡。

她當然知道姜嘯霖的言下之意,表面關心,實為警告。

很顯然,那彩色報刊竟然能在芙蓉城大肆發行,根本就是織田亞夫故意為之,讓姜嘯霖不得不離開,他一走,必然會帶走姜愷之。

姜家一走,他們軒轅家就失去了庇護。看起來,倒真像織田亞夫被軒轅家的女人拋棄後,故意所做的報覆。

可她知道,事實絕不是如此。

因為軒轅家,不僅是她的家,同時也是他的家人。

她不信,他會這麽狠。

至於那個潑她油漆,暴露她愛上東晁人的那個人是誰,她已經知道了。那些辱罵她的人,沒有一個人提到織田亞夫或光德親王的名諱,只是指罵她為情婦汗奸。很顯然,除了百合子,不做第二人想。

突然,輕悠渾身一震,急讓司機趕緊開回軒轅家。

“小姐,怎麽了?”

“十郎,我怕家裏已經出事了。”

“那,那這車就不能直接開回軒轅家。小姐你在外等著,我先回軒轅大宅看看情況。”

輕悠哪裏等得著,十郎的態度非比尋常地堅定。

“小姐,您若還相信少主。就聽十郎一勸,此時絕不可沖動。”

她當然知道。可是,他到底不是神,他雖手眼通天,早在她的家鄉布下了不少耳目眼線、暗樁間諜,可是這裏不是東晁,是她的祖國,有很多事他不可能都預料到,就像今天潑油漆事件。

最後,輕悠還是勉強答應十郎在軒轅大宅後的暗巷裏,等上一柱香功夫。

沒想一轉眼十郎回來了,還帶來了家中的門房,門房得了軒轅瑞德的命令,專門等輕悠回來,叫她趕緊離開芙蓉城,不要再回來了。輕悠一聽這話,哪可能離開。

“不行,小姐您現在要是回去了,就被他們抓個正著。”

“難道看著他們殺了我的母親嗎?”

“那屬下去救夫人。”

“別亂來,只有你一人,就算你再厲害,也不可能救得出來。而且,要是他們發現你也是東晁人,就兇多極少了。我不能讓你白白去送死,那樣十一郎會難過的。”

“小姐……”

十郎訝然,在她的意識裏,像她這樣的忍者死士早就隨時做好準備為主人犧牲。雖然她遵織田亞夫的命令,向輕悠宣誓效忠,但她還是不喜歡輕悠過於優柔寡斷的好心腸,暗地裏,她也覺得輕悠配不上親王殿下。

可此時,輕悠抓著她的手不準她亂來時,她的心也抑不住微微一暖。

……

最終,輕悠在十郎的護衛下,踏進了軒轅家的大門。

一進門,守在那裏的族男們就一擁而上,十郎立即抽出隨身的長劍一揮,就削掉了一圈兒人的毛發。

為免被人抓把柄,十郎臨時換了兵器,只不過那舞劍的姿勢實在是破綻百出,好在族男們沒啥見識,都是仗著男人的身高和力氣來嚇人,見到真正的武把式就怕了。

其中一個貌似小頭目的人給自己找臺階下,說先把人帶到大屋聽審,就算要行刑也要等到審完之後了,不能壞了族規。

輕悠冷笑,也懶得理這群狐假虎威的人,逕自往大屋去,一路上發現自家的護院都不在了,門口守著的全是族中的人,仿佛家裏已經被人攻占了。

剛到大屋門口,她又聽到了六姥爺耀武揚威的喝叫聲,今天出門遭了一堆氣這正沒處使呢,他就撞上槍口來。

“軒轅瑞德,我告訴你,今兒要不把軒轅寶寶就地正法,難平族怨!”

“我就奇怪了,這之前從來沒人打著旗子來搶咱們麒麟錦秘訣,怎麽自從那個周亞夫來了之後,天錦坊接連又不是火災,又是保險箱被盜。”

“原來,這個周亞夫竟然是東洋鬼子的頭兒。肯定是軒轅寶寶與這鬼子頭兒裏應外合,專門跑來搶奪咱們軒轅族的麒麟錦。你們這群蠢禍,竟然還相信他的花言巧語,還讓軒轅寶寶插手天錦坊的事務,根本就是為虎做倡,引狼入室。”

寶仁反駁,說,“不,七妹沒有引狼入室,亞夫更沒有可能覬覦我們家的麒麟錦。這一點我敢以人頭擔保,六姥爺你不要在這裏血口噴人。”

輕悠這才發現,原來所有護院全聚到大屋中,護著家中人,連幾個壯實的門房都站在大屋前。看到她回來時,立即上前迎接,把跟著她的那群族男都赫退了幾步。

六姥爺冷笑,“你們以為我人老就眼瞎耳聾了嗎?現在外面的人都知道,張大帥勾結東洋鬼子,要把咱們西南三省都賣給北方的傀儡皇朝,你們竟然還跟他勾結,根本就是陷我軒轅一族於不仁不義。今兒個我要不把……”

“你胡說八道。”

輕悠沖進大屋,直接沖到六姥爺面前,六姥爺剛好轉身,手上還揮舞著老木杖,一見輕悠沖過來,他揚手就要打,卻被速度鬼使神差般的十郎給一劍劃開,老軀不敵貫力就朝後一屁股坐下去。

由於十郎的身手太詭異,周人都來不及出手,當然,也是因為沒人會料到輕悠會突然沖出來,更沒人料到十郎竟然敢出手。

六姥爺摔了個大屁股,疼得嗷嗷大叫,周人又礙於十郎手上明晃晃的長劍,沒敢立即上前攙扶。

輕悠給十郎遞了個“很好”的眼神,心說總算出了口惡氣。

這一招先殺你銳氣,咱接著跟你鬥。

“六姥爺,真抱歉,我的護衛太心急,讓您受驚了。”

她伸手要去扶,六姥爺嘴裏罵著,可一見那青蔥似的小手,男性本能激生伸手就去抓,輕悠立即佯做抱手作揖閃了開,讓六姥爺撲了個空。

“軒轅寶寶,你敢當眾侮辱族姥,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,來人啊!”

輕悠迅速退開,“哎呀,六姥爺,我這就是為了尊敬你啊!不是你說我給族裏帶來了穢氣,招來了災難。要是讓六姥爺您沾了我這個瘟神的晦氣,就您這老身子骨,經得住操嘛!要是一不小心,咯嘣一下沒了,咱們軒轅族可就損失大了咧!”

話落,眾人臉色齊齊一僵,隱有抽搐。

年紀還小的小八就直接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,哈哈哈的大笑聲,氣得六姥爺綠了老臉,卻又不好意思跟個乳嗅未幹的小孩子計較,只得噴著粗氣由族人扶了起來。

這剛一站起身,就立馬發威要抓輕悠。

護院門房們一下沖到了輕悠面前,護著輕悠,生生將族男們給攔下了,兩方對峙,氣氛緊張而壓抑。

輕悠卻不以為然,直接道,“說什麽我與亞夫串通,勾結東洋人,出賣軒轅族?六姥爺,空口白話無以證,那就是誣陷,誹謗,按照國民政府的法律,是要判刑坐大牢的。就算你再有理,也得拿出人證物證來,否則,就算你是族姥,也沒資格動用私刑!”

六姥爺立即跳腳,從桌上扯了一把報紙甩到了輕悠面前。

“這就是證據!你那個姘夫就是這畫上的男人,他根本不叫周亞夫,他是東晁帝國的親王!”

哼,就怕你不把這證據拿出來呢!

輕悠冷笑,拿過報紙就把上面的幾個大標題念了出來,才道,“各位,親王殿下一擲千金,隨便就買了一套海景別墅,你們知道要多少錢嗎?還有,他投資開設的電器商行,價值多少,你們又知道嗎?再有,你們知道他在東晁擁有的封地,相當於整個川省大嗎?”

她每說一句,周人的眼睛就睜大一分。

“實不相瞞,當年流落東晁時,我就去過他的封地,那裏比這裏可繁華先進多了。你們以為,憑他富可敵國的身家,憑他尊貴的皇室身份,他會稀罕軒轅族區區一個秘傳繡藝?麒麟錦再好,有整個川省值錢嗎?”

“六姥爺,你拿這種證據,是故意侮辱在場每位軒轅子弟的平均智商嗎?”

頓時,除了軒轅家,全場人差點兒瞪突了眼珠子。

每雙瞳孔裏都映著那一身玉蘭旗袍的女子,自信而堅毅的表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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